他写过《没头脑与不高兴》,翻译过《安徒生童话全集》《彼得·潘》《小飞人》……他95岁了,隔三岔五,读者们还能从报纸上读到他的“豆腐块”文章。他是任溶溶,后辈眼中“最好相处的最好的老头”。最近,他又出新书了。正如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所说,“在如此珍贵的高龄还能如此健旺地写作,在他那张不起眼的桌子上、最普通的本子里,写下质朴、明亮、大气的生活之歌、生命之诗。”
上海书展开幕前一天,上海儿童文学界、翻译界人士聚集在文艺会堂,品读由浙江少儿出版社最新推出的任溶溶5卷本散文集“给小朋友和大朋友的书”——之所以称为“品读会”,也是因为任溶溶郑重写信表示,“不要为我办研讨会,在我心里,小读者的喜欢就是最高的奖赏。”
看到他就觉得老年不可怕。
“去任老家看望他,那四尺半的床上,竟有一半堆着书。”秦文君说,就在品读会前一天,还从报上读到了任老的新作,“每每看到任老的文章,总是会心一笑。任老颠覆了我对老年的印象,看到他就觉得老年不可怕。”
秦文君记得,有一年她与任溶溶一起去外地开会,散会后任老表示要去一家进口超市逛逛。“进口超市卖的都是些外国零食,您也喜欢?”任溶溶回答,“我翻译的外国儿童文学作品中常常提到各种零食,我要去尝尝,才知道它们是什么滋味。”在秦文君看来,任老身上有随和与追求完美的结合,他的内心活泼、阳光、活泛,保留着顶纯真的童心,他跨越了生活的沧桑,作品读来轻松而明亮,“就像一面大旗在前,有任老在,大家就很心安,跟着他更好地写作吧!”
儿童文学作家周锐说起一桩趣事:他曾出版过一套作品集,销量不高,但自己非常满意,甚至为此又再自费重印。“有一次到外面做活动,任老为我吆喝,是真正地放声吆喝。他就这么大声喊着,‘好书啊好书!’我自问也很愿意提携、推荐后辈,但像任老这般诚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,可以说谁都比不上。”
听到这般趣闻,儿童文学作家、新民晚报“夜光杯”编辑殷健灵忍不住大笑,但笑着笑着就哭了。“最近几年,任老行动不便,几乎谢绝了所有访客,有时甚至要24小时戴着呼吸机。他曾说,香烟就是我的情人,晚上点一支烟写作是他的习惯。如今,烟早已戒了,但写作没戒。几乎每个礼拜都能收到他2、3篇小文章,透过他的眼睛,带我们看他经历的时代、看过的世界。短文其实尤其难写,而任老交来的文稿几乎不用也不能删改任何一句话。每次来稿,他总是附上一封手写的信……”说到这里,殷健灵哽咽了。
肚子里都是好玩的事。
此次出版的5卷本“给小朋友和大朋友的书”,展示了任溶溶的童心源头、创作密码、人生履历,包括记录任老童年生活的人和事的《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小孩》,回忆近百位师长友朋轶事的《记住这些大朋友》,记录成长体验的《回忆过去的事》,分享人生之趣的《一生最快活的事情》和记录任老丰富游历的《我去过的地方》。
在文学理论家刘绪源看来,任溶溶的散文写作恢复了一种几乎消失的文体“掌故随笔”,“过去黄裳等文化老人写的都属这类。他们是历史的亲历者,记下的第一手资料对于保留中国人,尤其是经历过艰苦岁月的中国人的历史记忆,非常有帮助。”
品读会上,任溶溶没有出现,一块红宝石蛋糕、一杯咖啡是他嘱咐给自己的大朋友、小朋友准备的。今年5月19日,任溶溶迎来95岁生日。当天录制的视频里,他这样回忆:“我走了很长的路,经历过很多事,参加过新四军,打过日本鬼子,后来从事儿童文学事业,一辈子都在为小朋友做事情。写作是我最爱做的事,我翻译的许多外国文学作品给小朋友带来快乐,也给中国儿童文学带来借鉴。后来,我学了一些诗歌、儿童诗,改革开放以后,我又写了一些散文。”视频最后,任溶溶朗读起自己的小诗《没有不好玩的时候》,“一个人玩,很好!独自一个,静悄悄的,正好用纸折船,折马……两个人玩,很好!讲故事得有人听才行。……三个人玩,很好!……四个人玩,很好!五个人玩,很好!许多人玩,很好……”
“没有不好玩的时候”,或许正是这个不会老的老顽童的人生信念。他的肚子里,还有多少好玩的故事要说给我们听呢?